【叶蓝】真心话大冒险
#2017蓝河生日快乐
#叶蓝96连弹计划
#08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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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ttention:双箭头 略长，1w1，谨慎阅读~
祝my蓝蓝生日快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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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叶修拉开包厢间时，孙翔正隔了长长的一条大理石桌跟唐昊碰杯。霓虹灯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跳跃的光，嘈杂的伴奏声与对话混合，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此情此景，跟多年前仿佛重合，叶修狠狠地恍惚了一下。
黄少天瞧见他，在一片喧闹声中朝他挥手：“老叶你怎么才来啊，关门关门来坐。”说着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。叶修合上门，拨开张佳乐坐到他旁边。
他扫了一圈人群，韩文清，周泽楷，王杰希……当年那一代的全明星，居然几乎都来齐了。叶修不禁感慨道：“文州不错啊，居然都能找来……他人呢？怎么不和你坐一起？”
黄少天朝台上努努嘴，说：“上头唱歌呢。”
叶修看过去，喻文州正坐在点歌台旁边，跟张新杰合唱《认真的雪》。叶修说：“看不出来，文州唱歌还挺好听的。”
黄少天顿时来劲了，一张嘴威力丝毫不减昔日，机关枪一样开始扫射：“是啊我跟你讲，你是没听过他唱那个《同桌的你》，下次给你听听……”
叶修插嘴：“他怎么老喜欢那些小清新的东西。”
黄少天说：“可不是嘛！我又不是没给你看过我们家，什么小花盆小相框小抱枕一堆一堆的，哎呀我给你看照片，”说着他拿手机指纹解锁，录音机还在后台运行，“哦对了你看哈哈哈我还录了音，我给你看那个……呃在哪来着，啊你看这张是我和他新养的那条狗！你见过吧。”
叶修不说话了，黄少天顿时更起劲了：“喻文州那人，你知道他多喜欢那条狗吗，上次我和他……”叶修朝后头指了指，黄少天回头一看，话音顿时一滞。
喻文州笑眯眯说：“少天，我坐哪？”
黄少天傻了：“呃，那个，队长！我……”
叶修识趣地站起来，说：“我先撤了，文州你坐。”
彼时已是十六赛季，荣耀似乎还有着经久不衰的魅力，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其中，联盟也在磕磕绊绊中，摸索出一条商业化的路子。这是叶修不喜的，却也无可奈何，唯一能做的只有为联盟奉上祝福。然而，不论如何，他依旧是荣耀历史上一个道标。
十六赛季，即使是黄金一代中职业年龄最长的喻文州也退役近两年。经年未见，其中有些人就连叶修也失去了联系，也难得喻文州都能找来。
喻文州敲敲玻璃杯边沿，当当当，大家安静下来。他举起白酒杯，笑道：“这么多年，大家好不容易来齐了，为重逢干杯！”
张佳乐传来一个酒杯给叶修，叶修不善喝酒，但这种时候了也没必要讨个没趣，他也乐呵呵举起来和大家碰了杯，顿时玻璃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响成一片。叶修仰头灌下，才发现那是可乐。
没有人忘记当时的岁月，叶修想。大家都是一样的啊。
荣耀在他们身上所镌刻下的，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。
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了。
他坐在张佳乐旁边，再往过走就是霸图一群人。张新杰唱完歌后就一个人坐在点歌台前，露出小半张沉静温柔的侧脸，他的镜片有雪白的反光。
叶修皱眉，跟张佳乐说：“他和老韩……”
张佳乐领会了他的意思，摇头，无奈道：“都这么多年了，还是那样，让他们自己闹去吧。”说完把话题略过，开始和叶修分享这些年的八卦：去年李轩和吴羽策逛街买年货被推上热搜，刚才周泽楷右手中指带了个戒指云云。末了他感慨道：“大家都不容易。”
大家都不容易——叶修当然明白。他叹了口气。叶修一向不擅长安慰人，更何况，张佳乐也不需要他安慰。
那边一阵喧闹。黄少天远远地在那边提议：“来玩三国杀吧！”
众人哄笑。
“去去去，玩你妹啊，”方锐好笑道，“这么多人，去哪拿牌。”
“那玩真心话大冒险？”黄少天再次提议。
“牌呢？”张佳乐说。
“哦那个简单，不用牌了，”黄少天眼珠子一转，勾住喻文州肩膀笑呵呵道，“就转可乐瓶，输的人真心话就说一个我们没人知道的秘密，大冒险就是大冒险，怎么样？”
孙翔不怕事，眼睛一亮就开始附和：“诶这个好！”
方锐笑眯眯道：“可以啊，找点乐子。还有人有其他意见吗？韩队呢？”
韩文清说：“我没意见。”
“其他人呢其他人呢？”黄少天喊。
众人纷纷表示没意见。王杰希和周泽楷帮着给长桌清出了一块位置，大家都坐过来，黄少天把可乐瓶摆在中间，咋咋呼呼喊：“我转了啊！转到谁谁讲小秘密啊！”
“转吧转吧。”众人哭笑不得。
黄少天摁住瓶子一拨，可乐瓶在大理石桌面上滴溜溜转了起来，大家都给黄少天面子，屏息凝气看瓶子转到谁那——
张佳乐。
叶修第一个不给面子，拍张佳乐大腿哈哈大笑：“乐乐！都这么多年了你运气还那么差啊！”
张佳乐满头黑线：“没说哪里算……瓶底指着小周啊，周队来。”
“我靠张佳乐你说话赖账啊！”
“好好玩游戏！”
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！”
张佳乐见躲不过，只好举双手投降：“真心话，真心话……呃，秘密是吧？”见众人点头，他思索片刻，说，“我上个月……”
大家洗耳恭听。
“和大孙领证了。”张佳乐说。
“哇！张佳乐你可以啊！”
“真男人！”
孙哲平握住张佳乐的手，举到上面给大家看：两人的中指上都戴着戒指。
众人闹了一阵，又给两人奉上祝福。张佳乐和孙哲平两人一路上也是坎坎坷坷，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只能说是苍天不负。张佳乐笑着和大家开玩笑，眼角却有点湿润。
表面上，他们这一拨人里，喻文州和黄少天出柜，广东家庭普遍传统，黄少天为了喻文州和家里人几近决裂；王杰希和方士谦各组家庭；韩文清和张新杰到现在都没个准信……张佳乐和孙哲平却连证都领了，可谓happyending。但happyending的背后，两人付出的半点不比他们少。
黄少天说：“我再转了啊！”
可乐瓶再一次转了起来。
叶修笑道：“老韩，来点有爆点的，别浪费了张佳乐给你铺的路。”
韩文清平淡道：“真心话。”
说完，他眼睛定定地看着张新杰，开口：“我一直在等一个人。”
张新杰看他。在场大部分人都是清楚他们俩内情的，一时间没人说话了。
半晌，张新杰漠然道：“跟我有关系吗？”
韩文清冷峻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些笑意，张新杰垂眼，扭回了头。
张佳乐悄悄和叶修说：“你说张新杰这样……不累吗？”
叶修说：“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。”
02.
这个游戏进展得异常火热。
周泽楷公布了他和江波涛的恋人关系；喻文州说他前年和黄少天一起回他家了，虽然被赶了出来；楚云秀说她已经结婚了，对象是一个大学老师——大家对这个结果纷纷表示了惊愕。
电竞圈gay多。
他们把一生中最好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荣耀，跟自己的搭档朝夕相处，经历种种坎坷，磨合，以至于形成最完美的战术。他们之间的关系，早已超过了朋友，恋人，更像家人般难舍难分。
电竞选手的人生是异常的，好在，他们还有彼此。
然后，黄少天狞笑着：“终于轮到你了。”
“苍天饶过谁。”林敬言推推眼镜。
张佳乐说：“刚刚笑够了吗？叶不羞？”
叶修淡定道：“你们在期待什么？”
“别废话了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！”黄少天拍桌子，“给我来个有爆点的！”
叶修想了想，说：“爆点是吧。”
众人点头。
“我想一下啊……”叶修说。
“我以前，喜欢过一个人。”他说。
众人沉默。
半晌方锐说：“靠，你这个没意思，谁没喜欢过人？”
“对咯。”孙翔表示谴责。
叶修又说：“是个男的。”
又一阵沉默。
方锐说：“然后呢？”
叶修坦然道：“没了啊。不是说小秘密吗？……这个你们有人知道吗？”
黄少天说：“靠！”
叶修摆摆手：“好了说完了啊，开下一盘。”
众人愤怒。张佳乐说：“叶修！这么有爆点的你不给我们说完？！不说就喝酒！”
那边不知道谁点的，瞬间递来一杯酒，黄少天也不客气，拿来就往叶修嘴里灌。酒气直往叶修鼻子里钻，闻着就有些让他醺醺然了。叶修瞬间投降：“别！拿走拿走，我说还不行吗……”
黄少天警告道：“说完啊，别糊弄我们。”
叶修说：“凭什么你们都只说一句，轮到我就要讲故事？”
“凭你是叶神啊，大家都期待听你的八卦。”楚云秀在旁边幽幽来了一句。
“你没录音吧。”黄少天警惕道。
“我不是你。”楚云秀鄙视。
03.
从叶修第一次遇见蓝河的第十赛季算到现在，已逾六年。
六年是个什么概念？
六年，足够从初中开学走到高考结束；足够让一个人横冲直撞闯进另一个人的生命再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；足够让他离开最喜欢的游戏；足够让当年的刻苦铭心变成去年的雪，昨夜的风。
04.
准确来讲，叶修对蓝河这人有更进一步的了解，是在第一届世邀赛结束之后。叶领队带着国家队给祖国狠狠地涨了次脸，拿了个金奖杯从苏黎世凯旋而归，叶老司令问他以后干什么，叶修想想，答，能坐着抽烟，吹空调，打荣耀就好了。
于是老司令一通电话，把叶修派去体育总局，挂了个不大不小的清水闲职，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空调开到24℃，抓着清风七打荣耀。当然这种地方都禁烟，所以烟还是得偷偷摸摸的抽。叶修在里头待得不快活，每月要有两次回家吃饭，联赛照样每场都看，密密麻麻几十M的文档打包给苏沐橙，你走了江湖还是照样热闹，可惜了人走茶凉，茶碗都没人给你收拾。
叶修就是在这种境况下，再一次遇见蓝河的。
彼时他换了号，战斗法师带着兴欣精英二团在荣耀里杀得人仰马翻，抢BOSS刷记录从无失手，别人都不知道他是叶修，只知道管他叫“君莫笑二号”。叶修自己也乐，哪来的二号，从来都是他自己嘛。他叼着根烟四处浪迹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，尤其是见到以前相识的更是从不手软，见一次杀一次。
他在第十区认识的车前子夜度寒潭之类在神领的大号是不清楚的，蓝桥春雪倒是认识，见了笑眯眯打声招呼就开杀，闹得蓝河好一阵郁闷。
说到这，喻文州想起什么似的，问黄少天：“我有点印象，原先公会部那人，姓许，老在食堂看见，你记得吗？”
黄少天一脸迷茫：“哈？”
蓝河那段时间过得好不郁闷。他也是带精英二团的，按理说是不怎么出现在抢BOSS现场的，可惜叶修带的也是二团，神之领域百人本五十人本就那么多，于是乎，经常碰面，经常被杀，半天经验刷回来，一见到又被杀，蓝河郁卒了。
“兄弟，我认识你吗？”蓝河哭丧着脸，问。
“当然了。”叶修回道。
蓝河这下更郁闷了。
他手摁在键盘上踌躇，半晌打道：“你说你要是君莫笑我还认识，可你这不是君莫笑二号吗？”
叶修笑笑不说话。
蓝河想了会，说：“靠！”
“大神！我哪儿惹着您了？”蓝河郁闷道，“您说，我改。”
“杀你是公会间的正常交流，在我业务范围里嘛，”叶修说，“你没错，挺好的。”
其实直到那时，叶修都没有对蓝河产生任何朋友以上的想法。但起码，这算是一个契机，开启了两人以平等姿态交流的副本大门。
叶修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云端的大神了，当然他一直都不是，没有人是。但在蓝河眼里，他就是过了三十二层天无色天上拈花不语的佛，先前下凡来渡劫，就是在地狱里也是步步生莲的。现在呢？现在佛下班了，拎着公文包挤地铁，手机开着突然来一句“double kill”，耳机里还得放陈奕迅的新歌。
大神也是人。
不然呢？还能是狗啊。
叶修慢慢了解到，蓝河这个人和他印象里那个经常崩溃的小剑客不同。假如说之前蓝河在他心里是个平面人物，那他现在生动起来了，成了个圆形人物。蓝何在俱乐部工作，平时人缘不错，当然讨厌他的人也有，比如绕岸垂杨。他还挺敏感，挺纠结，挺好面子，在外人面前装的一副高贵冷艳，其实是个经常脸红，有点腼腆，会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的小青年。
有句话是怎么说的？当你了解完一个人的全部时，你就爱上他了。
这话确实有失偏颇，但仔细一琢磨，也不无道理。
叶修从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，那年的全明星开在百花，负责人敲了叶修一个星期请他出来当嘉宾，叶修愣是不答应他。就连上一条微博，也停留在半年前的冠军奖杯上……总之，叶修就这么，看似慢慢淡出了人们视野。战法那个小号也没人叫君莫笑二号了，不过，叶修也不在意。
他的前半生仿佛是个奇迹，后半生却咸鱼得要死，整天泡在办公室里打荣耀，还有个帮他抽烟打掩护的小助理，外加一堆把他当吉祥物的部门下属。叶修现在，既快活，又不快活了。
蓝河说：“叶神，你不讲理。凭什么不杀别人，就杀我？”
叶修说：“没为什么，杀了好玩。”
蓝河说：“……”
叶修说：“你去哪？”
蓝河说：“去练级。”
叶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，蓝桥春雪那身白色狐裘在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，空留下一道颇具大神风范，潇洒又有些落寞的背影。他发绳上坠了玉的红绳飘起来，那还是一小段流苏。
叶修操纵着战法追上去，说那我陪你吧。
于是荣耀上流传起来两人生生相恋的隐秘传说。
把人杀到掉级，再陪着刷回来，如此这般反反复复，不是爱还能是什么！
蓝河告诉叶修，你再这么杀下去，我这个月绩效要被扣光了。
叶修说，不如你来兴欣，我每月倒发你奖金。
蓝河呵呵一笑，过气大神叶修叶领队，有人给您发奖金不？
许博远这小子毒舌的要死，只有在这时候才拿叶领队的身份来挤兑他。叶修忽然就想狠狠揉一把他的脑袋。他头一次感觉两个电脑间的距离这么遥远。也对，广州和北京，两千多公里的电缆呢。
叶修说，好吧，看来兴欣没什么可吸引你的了。
蓝河笑着说了段粤语。广东地区方言流派众多，他讲的是白话，去香港都能说的那种。叶修听起来，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，那谁谁的粤语歌。
听不懂了吧，蓝河得意洋洋，那股嘚瑟劲，好像忘了他眼前这位是个单手都能吊打他的存在。
叶修拿战矛戳戳他尸体，友善道，开心不？
于是接着当陪练。
蓝河告诉他，他还没出过广东省，大学都是在本市读的。他一个人在外头住，养了只灰色英短。猫是大爷，每天得准点伺候着，不然就给你闹小脾气，把卷纸撕一屋。
原来好脾气是猫磨出来的。
也不止，少年不识愁滋味，蓝河看着就像个温温和和的小少爷，五指不沾阳春水那种。
蓝河谦虚地摆摆手，说没有，就是家人不用他操心， 也没女朋友之类要花钱的地方，一个人待着，自然是想怎么过怎么过的。
可惜这个月光练级了，工资都快被扣光了。蓝河叹气。
战斗法师一招伏龙翔天甩过去，boss倒地，副本通关。
不虚，哥带你把绩效刷回来。叶修道。
战斗法师又拿了个剑客的小号，溜到蓝溪阁了。
积分赛快结束了，没什么职业玩家在上头混，叶修轻轻松松抢了五个Boss，一周下来，23个。
公会财产。蓝河本想给叶修几个，但动不了。叶修也就图个乐子，兴欣还没穷到那地步。
“反正，该是我的还是我的。”叶修说。
是，换回战法号，照样日天日地，六的一匹。
叶修说的口干，喝了口水。
他看了眼表，不知不觉，他都说这么久了。
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他讲话，霓虹灯在房间里缓慢地转，投下一圈圈斑斓的光影。
叶修闭眼，复又睁开。
记忆里那个原来都有些模糊了的影子，好像随着他的描述，慢慢清晰起来了。
他以为记忆带走了许多东西，但就在这一刻，他又回忆起了许博远：他的声音，他的容貌，和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……他从未忘记。
那年百花的全明星，他端着泡面边吃边看，对话框里蓝河问他，你怎么不去啊？他一手吃泡面一手打字：懒得。
那年十一区开服了，绕岸垂杨当了分会长。他说去十一区转转，蓝河叹了口气，没回他。
“你不懂的，叶神。”他落寞地说。
潮水一样的记忆翻卷上来。
叶修深吸一口气。
哪有什么去年的雪昨夜的风，都还在的，都记得的。
“就这样，一直过了一年。”叶修说。
“后来发现喜欢他，是在那年夏天。”
那年夏天，叶修QQ又炸了。
蓝雨全明星的总监督是黄少天的粉，一句话能拆成三段发，为了催叶修当嘉宾，一天能发好几个99+。
“叶神！您就来吧！当个神秘嘉宾不会很麻烦的！就出个镜！！”监督小姑娘爆哭，她是全蓝雨上下唯一一个女员工，去年刚招的。
叶修深吸了口软中华，慢悠悠吐出去。
“我早过气了，你们可以请老韩啊。”他建议道。
“不！一点也不过气啊！”
“黄少也很想见你啊！！”
“不，”叶修恹恹回道，“他怕输。”
小姑娘：“……”
叶修刚关掉QQ，小图标就又弹起来了。
叶修不耐烦地点进去。
蓝河说：“叶神，跟你提前道个别吧。”
“我可能……很快就要走了。”
叶修愣了一下。
“荣耀里说。”他飞快打字。
他赶到时，剑客坐在悬崖边，浪卷上礁石，激起阵阵雷声。风很大，他的浅蓝色发丝和大袍在空中翻飞，说不出的凌乱。
“理由。”叶修说。
“大神，你不懂的。”蓝河摇摇头，似乎发现这个动作叶修看不见，又让剑客摇摇头。
“还上荣耀吗？”
“不上了，没意思。”蓝河笑了一下。
“绕岸垂杨？”叶修又问。
蓝河点点头。
叶修已经猜到大半了，绕岸垂杨从十一区风风光光地回来，大出风头，气势嚣张跋扈，经常带着他一大批小弟来给蓝河找茬——最近更是变本加厉，甚至还在世界频道上公开宣战。竞技场见，输的滚出荣耀。除此之外，他还在群众里散播谣言，说蓝桥这个人怎样恶心怎样没脸没皮云云，闹得现在，蓝河在荣耀里俨然成了过街老鼠。
这还只是他一个局外人看见的。
“你说网友不就是一群人开开心心地玩吗？”蓝河迷惘道，“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，我哪里做的不对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真的累了，怎么玩个网游比在现实还累呢，”蓝河又叹了口气，“跟他打一场，输了就走，就这样吧。别人……随便他们怎么想吧。”
叶修：“什么时候走？”
蓝河：“下周吧。”
“这么快。”叶修皱眉。
“迟则生变。”蓝河笑笑。
“看完全明星再走？反正也就这两周了。”叶修说。
他回了监督姑娘。小姑娘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，确认之后差点激动疯了。
叶修没想这么多，他只是单纯觉得，屏幕前的小剑客需要一个拥抱。
传真来的流程足足有十几张A4纸，叶修靠在舷窗上翻着看，感觉头都大了。真是不该答应，找蓝河直接去不就好了？
公会部在俱乐部四楼，里面人还不少，蓝河的座位在第二排角落。其实叶修并不知道哪个人是蓝河，他先进去转了一圈，看了眼每个人的电脑屏幕，才找到蓝桥春雪。
他俯下身，拍拍蓝河肩膀。
蓝河摘下耳机，抬头看他。
叶修把一边口罩抬起来，冲他笑笑。
“小蓝。”他笑着说。
蓝河愣了片刻。
“叶……叶神。”他下意识说。
大脑当机，开始运作，半晌后他反应过来。
“叶——”蓝河瞠目结舌，话说了一半，嘴被叶修捂住了。
“小点声。”叶修说。
“唔唔。”蓝河点头。
叶修松开手。
“你来干什么！”蓝河惊诧道。
“来找你，”叶修淡定答，“走去吃个饭，刚下飞机。”
吃到一半，蓝河开始发呆，搅碗里的南瓜粥。
“以后怎么办？”叶修问。
“什么以后……哦，你说辞职以后吗？我不知道，我大学读的游戏设计，可能以后随便进家公司吧，”蓝河垂着眼帘答，“不然的话，回老家考个公务员……问这个干嘛？怎么来广州了？”
“不是说了吗？来看你的，”叶修说，“现在看完了，走了哈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？”
彼时已是黄昏，橙红色夹些紫色的光线从树荫间的缝隙斜斜地照进店里，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带。路上行人低着头玩手机，耳机线在路上纠缠，一直织进了蓝河心里，紧紧地捆住，不留缝隙。
“我是来你们全明星的，顺道看你一眼……绕岸垂杨怎样都没关系，小远，大家都很喜欢你，别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。”
蓝河自己也不知道，他的眼眶是什么时候红的。
“叶神……”他垂眼道，“我真的很喜欢荣耀啊……”
“你懂的吧？你明白的吧？……”
“我也喜欢和大家在一起……也喜欢和你在一起，但这些、这些——”
叶修：“我懂，唉你别哭啊……先走先走。”他扫桌上的二维码付款，半扯着蓝河肩膀，把他拉出来了。
夜风吹过两人的脸，路灯苍白的光和店家不同颜色的霓虹灯交织，深紫色的天空上有鸟飞过。
蓝河吸了下鼻子，声音闷闷的：“叶修……”
叶修：“没事，说出来就好了。”
“不，”蓝河摇摇头，“不说了。”
路灯照得他眼睛红红的，像蓄了一汪水。蓝河抿抿嘴，抬头，看电线杆上停着的一排麻雀。
叶修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
他抱住了蓝河。少年软软的头发擦过他的侧脸，像蒲公英的绒毛，他的身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温度——虽然那只是一瞬间而已。叶修又放开蓝河。
“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拥抱。”叶修解释道。
蓝河红着眼睛看他。
是的，有时喜欢一个人，一个眼神足矣。
有些人的心是很小的。放下一个人之后，就在也容不下另一个人了。所以，即使后来蓝河真的交了辞呈，两个人从此再没了联系，叶修也没能忘了他。
“……就这样，”叶修说得口干舌燥，喝了一口水，“好了，说完了。”
众人久久无语。良久，黄少天讷讷道：“老叶，没想到你这么……呃，纯情……”
叶修摊手：“能怪我吗？哥十五岁就离家出走了，技能点都加在荣耀上了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王杰希说，“就这样？”
“你没资格问我，”叶修说，“就这样。说完了，接着转啊。”
大家看叶修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，也不好八下去，只好继续开盘。
05.
后来，又经历了张佳乐学鸭子叫在酒桌上转圈；王杰希灌了口红白，恹恹靠在沙发上发晕；周泽楷承认是他先告的白……
然后，瓶口又一次转到了叶修。
叶修：“你们这是什么眼神……我真没小秘密了，下一个。”
“没真心话，大冒险也可以的，小叶同志，想清楚了。”楚云秀仰头灌了口可乐。
叶修：“什么想不想清楚，真没了，还是你想听大院儿里的八卦？那谁上周包了个新情人，最近特火的那个片儿里的女主角；谁谁去太庙结婚……”
黄少天大惊：“我靠！我最喜欢那个女明星了！谁包了他！”
王杰希沉沉道：“叶修你别转移话题。”
叶修：“我这不是在讲秘密吗？你也不错啊，我听叶秋讲了不少你的八卦……”
王杰希瞪了他一眼，叶修举手投降：“不说，不说好吧？不提你伤心事。我选大冒险，大冒险好吧。”
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：“不能放过他。”
张佳乐顿时激动了：他太希望有人能跟他一起边学鸭子叫边转圈了，当然，那个人如果是叶修就更好了。
众人七嘴八舌：“蹲桌子上母鸡下蛋！”
“我靠哈哈哈这个绝了！”
“上荣耀，在世界频道里喊‘我是叶修！500一夜！’”
“看不出来啊——”
“老叶太便宜了吧！”
叶修：“喂？喂？够了哦。”
“一口喝一罐可乐！”
张佳乐狂翻百度：“右手捏住左耳垂，弯下腰，顺时针转10圈，再金鸡独立15秒不许倒…… ”
叶修：“你们要玩死我啊！”
“难得嘛，叶神。”林敬言扶眼镜。
“等等，等等，”楚云秀出声打断大家，“各位，我有个想法。”
“叶修你还有小许电话吗？正好他还在广州，你约他出来散散步吧，怎么样？”她说。
叶修一瞬间傻眼了。
“这不好吧！”他说。
楚云秀一脸神秘，认真道：“叶修，你要幸福。”
众人也傻眼，片刻后回神，纷纷叫好。
“就这个吧！”
“叶修，你要幸福！”
“老叶，你要幸福！”
大家开始排队型。
叶修：“不行。”
楚云秀说：“这没什么，叶修……小许什么都不知道，就当久别重逢，散散步也没关系。你想得太多了。”
喻文州也说：“确实，你心里有鬼，老朋友正好来广州，聊个天而已。”
“就这个了！”
“yooooooooo！”
叶修眉头紧皱，脸色微微发红。他看上去就像情窦初开的中学生，怎么说呢？反正恋爱这种事他是从来没做过的，许博远相当于他的初恋——他开始紧张。这是正常的，其实给蓝河打电话他刚才确实也想过，不过，不过还差了那么点勇气，而楚云秀给了他。
他没办法，他可以淡然面对许多事情，但对于爱情，他一无所措。
叶修在众人的凝视下拿出手机，调出蓝河的号码。他看这个号码看了许久，好像这不是一串电话号码，而是别的什么似的——
拨通的那一瞬间，叶修又开始恐惧。他在怕什么呢？叶修自己也说不清楚。他开始断片儿，不知道该怎么说，用什么口气，风轻云淡的还是调侃的？或是别的什么……蓝河会不会换电话了？或是正在通话中，或者关机，打不通就好了……但他又突然想打通了！这是一种很微妙的，只存在对恋人时的心情，像一只绒绒的刚出生的小猫，拿它软软的爪子挠你的心，越不想接通，越想听到他的声音——天哪，爱情真是件奇妙的事，明明都过去了那么久，他却还是那么地，那么地爱他。
叶修没有告诉他们，那天离别之后他想了多久，爱情，它迟来，却依旧轰轰烈烈。
06.
“喂？”
“小远，我在广州。”
“叶神？”许博远瞬间清醒了，“你来广州干嘛！”
不、不对——许博远有点混乱，他来广州，为什么要特地打电话给自己！
“嗯？没什么，大家随便聚聚……你睡了吗？”
“还没。”
“出来散散步？”
许博远沉默片刻：“可以，你在哪？”
叶修报了地址。
“KTV？”许博远惊讶道，“你在那——离我家还不远。你吃晚饭了吗？我半小时后到。”
话筒那边传来轻飘飘一句“嗯”，羽毛一样轻，但再轻的柳絮落到湖面都会泛起涟漪啊。
许博远闭了闭眼，感觉自己的心也同那片湖一样被搅乱了。
07.
叶修从房间里出来时，看见青年坐在长椅上。他穿了件卫衣，帽子被拉到头上，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，但那是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熟稔感，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蓝河。
“小远。”他冲着蓝河笑笑。
蓝河抬头，从椅子旁拿了份酸辣粉给他，笑道，“刚买的，你再晚来一会儿就凉了。”
叶修接过来，说：“走吧？最近在干什么？”
蓝河站起来，拍拍裤子上的灰，敛眉笑道：“在家游戏公司上班。你呢？”
繁星低沉，月色给地面铺了层柔柔的银光，仿佛天空与海洋调转过来，他们站在粼粼的微光下，仰头，是水似的天空。树影婆娑，在月影下温柔地晃动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“还在总局，你知道的，”叶修说，“后来还有上荣耀吗？”
“有啊……”蓝河苦笑，“逃不开它的魅力啊！建了个小号，在十三区瞎混混。”
“那我也去玩玩吧。”叶修笑道，“蓝河大大，到时候可得带我啊。”
“带你？”蓝河失笑，“你带我还差不多！”
他们俩找了个椅子坐下来，旁边是个自动贩卖机，叶修买了两瓶柠檬茶，两人坐在这吃酸辣粉。蓝河还是不太擅长吃辣，吃得眼睛泪汪汪的，拿了水就往嘴里灌。
“你还是这样，不能吃又非要吃。”叶修说。
“没办法……太好吃了，抵挡不住。”蓝河说着又喝了口水。
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，你在干什么？这么晚了还不睡。”叶修说。
蓝河看了他一眼。
他内心纠结，真的纠结……这可能是他们俩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啊。蓝河喜欢今天晚上的月亮和浅蓝色的云和星空，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星星的夜空了！这是否也是一种预兆呢？
蓝河慢慢地，开玩笑一样说：“在想你啊，叶神。”
叶修斟酌片刻，缓缓道：“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呢。”
“怎么会，你可是荣耀第一人呢，是吧——叶领队。”蓝河悠悠道。
“什么叶领队啊，都多少年前的事了。”叶修笑笑。
“今天晚上，叶修，”蓝河低着头，说，“月色真美啊，是吧。”
“是啊！”叶修感慨道，“北京的没这儿漂亮！”
这个蠢货！蓝河都崩溃了，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……这么简单的梗都不知道啊！
蓝河闭上眼，感觉自己脸在发烫……天哪，他刚刚说了什么啊，幸好叶修没听懂。
“上次我去轮回那儿，上海太亮了，只能看见月亮……”叶修还在那讲。
叶修现在何不是在紧张呢！他又见到蓝河了，那些翻腾的思绪都卷涌出来，他看见蓝河明亮的眼眸，听见了他的声音……他们现在离得这么近，是一伸手就能抱住的距离。然而他又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，这种细水流长的，好像能这样走一辈子的平淡的幸福。
他期待的，其实只是能像现在这样，坐在他的旁边随意而舒适地聊天而已。
“你以后还来广州吗？”蓝河低声问。
“你想要的话，可以常来。”叶修说。
看来，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。蓝河叹气，他可以慢慢来，总有一天叶修会喜欢上他，他可以勇敢地，大胆地表白。而他现在，大概还没有这个勇气。
月明千里。
“嗯……那好，”蓝河说，“下次还请你吃酸辣粉。好吃吗？”
“挺好吃的。怪不得你被辣成这样还要吃。”叶修递了张纸巾给他。
蓝河冲他笑笑：“谢谢。”
叶修又忽然觉得，这样不够。
他想要的，其实还有很多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他脱口而出。
蓝河正在喝柠檬茶，一下子怔住了。他手一抖，柠檬茶掉到地上，漫出的饮料浸湿了红砖地。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叶修。
“我喜欢你，小远。”叶修重复道。
“你——”蓝河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的心颤动了，那是种温柔的，难以言说的——它顺着血液流淌到了全身，让他从上到下，直到指尖的细胞都战栗起来——
他们现在离得这么近，是一伸手就能抱住的距离……
这给了他勇气。蓝河捧住他的脸，大力地吻上去。两个人都不会亲吻，顶多只能算是“两个嘴唇碰了一碰”，但他感觉到了柠檬茶和酸辣粉的味道，这和他自己的味道是一样的，一样的啊！叶修也说不出话了，蓝河搂住他，说：“叶神！我也——天哪，我从很多年前就喜欢你了，真的……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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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哪，我把3000字的预想，写成了一万一。
谢谢大家看了我这么长且语无伦次的流水账小说，也谢谢大家喜欢叶蓝。
我爱的就是这种，平凡中闪闪发光的叶蓝啦！
